（三十二）
文丨洇雪
朱秋娥跟在他们身后，像被抓住的窃贼，内心慌乱害怕。待见到刘大力时，她又显得镇定自若。
两人一见面就吵起来，刘大力说她是个狠毒的女人，使计陷害；朱秋娥则说他是个混蛋，落井下石，她本来就不容易，还威胁、逼迫她。两人各执各的说词，吵吵嚷嚷，互不相让，以至陈海棠又出面调解。
陈海棠去找雷所长，在相互协商和履行各种手续后，刘大力被放了出来。
刘大力走在回家的路上，仍不甘心。
“就这么轻易放过她？”刘大力问自己，也在问陈海棠和刘家旺。陈海棠、刘家旺相视一笑。
“把你留下来再闹一通？”陈海棠半带调侃。
“我是认真的，太便宜她了。”刘大力再三强调。
“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？”陈海棠一直想问。
“你不知道？”刘家旺问，他感到奇怪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
“那你暗示朱秋娥的是什么事？”
“我也就随便说说，对于她，肯定会有一些事。”陈海棠笑着回答。
“你真聪明。”刘家旺也笑了。
刘大力不知道他们说的哪码事，凑过来问谈什么。
“谈你们的事。”刘家旺说，“一年前，你为什么相信她？”
“一年前？”陈海棠疑惑。
“是，一年前他们的事。”
提到那，刘大力羞得满脸通红。
“我也不想打听你们的事，就是有些事不明白，她在外很长时间，是怎么得到刘二牛死的消息？又为什么去找你？ ”
“那件事说起来复杂。”刘大力深深的叹气，不知是惋惜还是后悔。
“一年前的那个晚上，也就是刘二牛死的那晚，她回了村里，我们三人商量去偷鱼。我们决定这样做，一来是嫉恨，二来是我们通常都不“闲”着，陈主任对你偏袒，我们没得到好处，也不想让你家好过。”刘大力说到这，停下来瞟了一眼刘家旺，脸更红了，他接着说，“我们去偷鱼，却偏偏出了事，刘二牛掉进水里淹死了，我跑回村告诉她，她非但不伤心，还躲回娘家，她说她回村的事不能让人知道。”
“丈夫死了一点也不伤心？”陈海棠不敢相信。
“是，他们之间没有感情，朱秋娥很少回来。”
“人死了，你们不但不收敛，还变本加厉。那天，你们合伙设下的闹剧又是谁的主意？”刘家旺问。
“刘二牛死后的第二天凌晨，她悄悄返回村里，然后来找我，哭哭啼啼，问我怎么办。她说她没了丈夫，又带个孩子，以后的日子无依无靠。”
“所以你就帮着她？”
“说实话，我当时只是嫉妒，并不想出什么事，更不想闹。刘二牛死后，我非常害怕，希望快点解决这事，但是，她哭得很伤心很伤心，我知道她伤心是因为没有钱。她家很穷，刘二牛除了债务，什么都没给她留下，而我，也很穷，我帮不了她。我说，能有什么办法呢？以后找个好人再嫁了吧。她停止了哭泣，看着我，问我说，带着孩子怎么嫁？有哪个男人能看中她？她看我的眼神与别人不一样，我猜到她的意思，我也正有此意，她虽名声不好，但人长得不错，年龄和我相当，我又单身，所以，我得想办法弄到一笔钱。”
“我猜得没错，只是没想到你们的关系，你很丈义。”刘家旺嘲讽说。事至今日，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解气。
陈海棠也算是明白了全部经过，他骂了一声“愚蠢”，然后愤愤的上车。
回到村里，谁也不理刘大力，刘大力很郁闷，追上刘家旺，刘家旺叫他回家给老母亲报平安，刘大力依然不远不近地跟着，刘家旺快他就快，刘家旺慢他就慢，刘家旺回头望他，他就停住脚步。刘家旺问他还有什么事，刘大力说想借点钱。此次刘大力去找朱秋娥，除了不甘心，找她报复之外，还有一个原因，就是他确确实实缺钱。他说辞了那份工作，收入少了一半，三个人的生活难于应付，刘家旺随即答应他。
刘大力走后，刘家旺回到小木屋，一头栽倒在床上。经历这档子事，他感觉很累，这累不是体力上的，而是精神上的。在他这个年龄，很多事不能明白。他不能理解刘大力的行为，不知道刘大力为什么总是产生邪恶的念头。他更不能理解刘大力为什么要用那个态度对待一个女人，而且是自己有心想要得到女人。他问她要钱？他怎能开这口，朱秋娥生活贫困，经历了两次不幸的婚姻，即使背叛或者变得泼辣心狠，那也应该理解。而且男人不应该同情、理解、保护自己喜欢的女人吗？
刘家旺不停地想，越想越复杂，越想越困惑。朱秋娥最后答应与刘大力和解，她说自己因为伤心，设了计，编了一段谎话，一切都与刘大力无关。她把全部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是不需要的，她这样做是为了什么？朱秋娥告别时还答应等日子过好了就给刘大力一笔钱。这是怎样的一个情结？刘大力呢？刘大力与她吵闹，而且口口声声说不放过她，但调解那会，他很后悔、很自责，一直向她道歉，这又是因为什么？他们之间是不是也有着和众多情人一样的互相爱慕的情感？
刘家旺从他们的事想到了自己，想到了田小丽。田小丽爱他，他对田小丽也日思夜念，但他们面前就是横着一道屏障。人，为什么会产生这样那样的感情？又为什么会有这样那样的波折？刘家旺问自己，然后沉闷地叹了口气，慢慢地睡了。待他醒来，天很黑，他看了看桌上的钟，已经九点。晩饭没有吃，他听到肚子的咕噜声，也听到门外的窸窣声。
刘老汉给他送饭，刘家旺打开门。
“正准备回家吃呢。”刘家旺对父亲说。
“看你没回来，想你很累，所以送过来了。”刘老汉给儿子打开包裹。
“你妈做了你喜欢的菜，趁热吃。”
“妈身体怎样？好点了吗？”天气变冷，陈凤兰的肺病又犯了，而且有加重的趋势，刘家旺前两天去城里拿了药，这两天忙，没得时间关心。
“老毛病，反反复复，没事，不要担心。”
“您二老保重身体，地里的活有我呢。”
“嗯，知道了。”
午饭没怎么吃，晚饭又过了点，刘家旺饿得狼吞虎咽，刘老汉心疼地看着。
刘家旺吃完饭，送父亲回去，刘老汉从衣兜里掏出一封信，递给他。
“是不是小丽寄的？”
刘家旺接过信，瞄了一眼，放进口袋。
“是，可能有事。”刘家旺避开父亲忧郁的目光。
“我也怕有事，所以交给你。”刘老汉略带忧伤。
“我明白。”刘家旺呆呆的点头。
刘家旺送父亲到大马路，父亲让他回去，刘家旺揉搓着藏在口袋里的信，感伤地看着父亲佝偻的背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