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清平怒气冲冲地从院子跑了出来,脸蛋红扑扑的,大大的眼睛瞅向四周,一棵挺拔的杨柳在他的眸中飘舞,似乎是在向他耀武扬威。
真是“叔可忍,树不可忍”,只见李清平快步朝柳树走去,狠狠踢了一脚,这可了不得,这不是以卵击石吗?李清平还是太小了点,才八岁,结果可想而知,一个熊孩子抱着脚就这么坐在地上,大哭了起来……
一间朴素的房间内,陈设简单,罗列整齐,墙壁和地板非常干净,虽不显奢靡,但给人带来一种简洁的美感。屋子收拾得如此整洁,想来主人也定是一个勤快的人。
此时沙发上有两个人在大眼瞪小眼,大眼的躺在沙发上,抱怨并鄙视地盯着那位帮他捏脚的小眼睛男人。为李清平服务的男人直接无视投向他的目光,他的眼里填满了慈爱和心疼。李清平无动于衷,心中反而更加悲哀:“我怎么会有这样的老爸啊”!在李清平的心里自己的爸爸一定是一个很有男子气概的人,至少也得有上我的十分之一吧!可是相处得久了,李清平的幻想彻底破碎,三观逐渐崩塌,他不得不承认,被迫接受自己的爸爸真的……真的……的怂,不是一般的怂,李清平愁容似海。
李清平也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喜欢父亲的,他讨厌别人说他像父亲,在李清平眼里这就是说他和父亲一样怂,有损他“威武”的形象。今天他会受伤就是因为同院子的人说他和父亲很像,恼羞成怒,为了维护自己真男人的形象开始反击,可他仅仅是一个八岁的孩子,又势单力薄,斗嘴斗不过他们,每次都占不到便宜,气的狂奔出了院子……
思绪渐渐收回。李清平看着父亲,心里很纠结,“咳咳……恩!那个,爸……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害怕妈妈吗?”
这是李清平一直不能理解的,他可是咱家的顶梁柱啊!偶尔和妈妈发生争执,他总是率先缴械投降,然后用甜言蜜语哄妈妈开心,没有任何面子。每次看到这一幕,李清平都会捂住自己的眼睛,太丢人了,把你儿子的脸都丢光啦啊!
李清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,打了个哈哈“大人的事,你个小屁孩懂什么?”
“我,我已经长大了。”李清平理直气壮地说。
李清明瞅了瞅,用手比了一下他俩的身高,哈哈大笑:“小兔崽子,你再多吃几年饭再来跟你老爸说这句话吧!”
李清平本还想解释什么,眼珠子转动,狡黠一笑:“你要是不跟我说,那我就再去踹树去!”
“哎,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儿子,真是家门不幸啊,居然威胁自己的亲爸爸!”李清明虽然嘴上这么说,却听不出任何责备和抱怨的语气。
“怎么,不答应吗?”李清明得意道。
“说说……”李清明很无奈。
“小平啊,你要知道以后如果你也娶了老婆,平时夫妻恩爱如斯,如果出现了摩擦争吵,你一定不要和她讲道理,知道为什么吗?”
李清平很迷茫,摇了摇头。
李清明叹了口气说:“因为你在跟她讲道理的时候,她在想你为什么要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,女人是最不讲道理的……”
李清平并没有听出爸爸的语气越来越哀伤,只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。
事后,李清平心中还是怎么想都想不通,总觉得父亲还是怂,幸运的是他是个孩子,心灵纯净、澄澈,很纯粹,没过多久他就忘记了。
……
夜是孤独的守望者。李清明看着儿子睡去,起身朝门外走去,步伐变得沉重,脸上的慈爱被浓浓的忧伤所替代,走出去的时候轻轻地把门关上。
今晚特别冷,寒风凛冽,可李清明却似乎没有这样的感觉。他抬头看了看那深邃而又凄凉的夜色,看了一会就不敢看了,挪移目光到明月上,一轮明月寄相思,李清平想起了现今那个不是他妻子的妻子,想起了她当初离开的决然,想起了这个骗局。
……
“我们真的不能再继续这段婚姻了吗?”李清明言语苦涩,听着有股莫名的凄怆。
妻子听到这句话,看了看穿着寒碜的李清明,声音沙哑:“你这副模样让我怎么有信心和你在一起?我不是不爱你,是你根本就没有能力接受我对你的爱,你……你给不了我想要的爱……”妻子泪流满面。
李清明听到妻子所说,心彻彻底底地冷了,他知道就算他再怎么卑微乞求也改变不了结果了,同时也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无力。他家世代都是粮农,一年的收益甚微不说,还要看老天的心情。她的妻子呢,城里人,父母都是干部出身,每月都有稳定的收入。也许他俩当初义无反顾地在一起就是个错误的决定。他给不了她想要的东西,同时她也不可能安于现状,陪自己同甘共苦。
在李清明深深吸了口气,更加冷了,感觉心已经被冰霜覆盖,就连样子看起来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几年:“好……是我太无能了,给不了你名车豪宅,更不可能让你吃上西餐。只是我只有一个请求,我希望你能够答应。”
妻子看着李清明脸上的皱纹,心突然有些软了,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,也没怎么考虑,就答应了:“你说。”
“你也知道我们已经有了孩子,而且他已经五岁了。”说到这李清明脸上满是慈爱。“我……我求你能够以后多回家走走、看看。让儿子感觉这还是一个完整,温暖的家,他身上也流着你一半的血啊!”
这句话戳中了妻子的痛处:“我答应你,在他没有主动发现之前,我会一直抽时间来这里的。”
“谢谢你,谢谢你给孩子一个温暖的家。”李清明弯腰对妻子鞠了一躬。
在得到妻子的同意后,李清明就导演了这场骗局。偶尔吵吵架,好让孩子知道这个家是有生命的,每次都以李清明的“缴械投降”告终,给这个家增添了一点趣味。
李清明也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,但是,这个家能维持多久,就维持多久。能多给孩子一点爱,就多给一点。他不希望孩子的童年是残缺的。
如果有一天李清平知道了真相,问他“为什么要骗我?”
那爸爸会说,也只能说:“爸爸爱你……胜过爱自己的生命。”
“除了这,没有任何答案了。”
父亲的骗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