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 爱情的背后
暂住证很快就会办下来了，卓君苇又开始忙着找一份兼职赚外快。赚钱这事儿她都做了很多年了，没什么太大的理想，只要能满足自己的需求就够了。
学校很多旧宣传里都有兼职招聘广告，花花绿绿各种样式的宣传单。卓君苇有一段时间很迷福尔摩斯，在没人的时候站在那些宣传单前面，认真揣测这张纸页背后是一个怎么的机构。有时候分析近一个小时还是一无所获，承认自己能力有限，幡然醒悟去做原本打算做的事。
纵然这是一种傻气，无聊的时候用来打发时间，让大脑不要停止运转也挺不错的。
天气预报说温度已经急剧下降，十五度左右。卓君苇拉开帘子看了看外面阴沉的天气，翻出毛衣，套在身上抓起书包赶去上课。
大三的专业课，可以说是大一大二对毕业工作方向迷惑的一味解药，课本上繁杂的机器零件图不苟言笑地看着她，希望她能读懂图里的信息。
天呐，如果毕业了就要做这个，那还不如拿扳手一下砸坏她那个讨厌机械的笨脑袋得了……
“看来大家都不是很明白这个啊，没关系，咱们现在要知道的只是工作原理，以后去工厂实习，见到实际工作图就明白了。”机械老师是院里脾气最好的老师了，教室里死气沉沉没人说话，他还是自己尽心尽力的讲解。
你心不在焉是你的事，但我还是要恪尽职守。
大三课程明显比前两年少很多，这中间空出来的时间，有人用来玩儿，有人用来约会，有人用来奋斗。卓君苇就用来考驾照，当然，前提是赚够了学费。
想要在短时间内赚到足够的钱，她要做一些冒险的工作。和一家KTV约了服务生面试，在晚上九点，丰富的夜生活开始的点。
餐厅咖啡馆的服务生是一个安稳的工作，相比之下KTV的服务生就显得那么“不正经”，这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，可也是一个工资高，运气好还会拿到小费的场所。
面试的经理是个秃顶的中年男人，一脸横肉，啤酒肚挺得让人觉得快要重心不稳了。为什么都是中年大叔，有些就那么好看，那么讨人喜欢，比如，宋子期？
“卓君苇，在校大学生，申请的夜班？”经理翻着她的资料问，细小的眼睛偶尔翻起来看她一眼。
“是的。”她规矩的回答，心里却在反问，这不都写着吗。
“我们这里工作不是很辛苦，工资也挺高，不过你们学生能认真做完一个月的倒是很少。现在缺人缺得厉害，我们录用你，但是要先试用三个晚上，然后你再决定要不要做，这三个晚上是没有工资的，当然，你的小费是可以收的。”经理没看几眼就合上她的资料，把问题交给她自己决定。
“行，我从今晚开始吧。”她下定决心点点头。
经理安排人带她去换了服务生的衣服，酒红色的马甲，白色衬衣，黑色蝴蝶结领带。头发盘起来在后脑勺，镜子里未施粉黛的脸粉粉的，她都惊讶为什么自己穿这个衣服似乎更好看，这是不是在说明什么问题？
“你的工作号是36号，戴好工作牌，把这箱啤酒送到B2119包厢。”别着组长工作牌的女人毫不心软的吩咐她。
“嗯，好。”她回答，弯下腰把地上那箱不大不小的啤酒抱起来，用心观察着门牌号，不敢有一点差错。
推开指定包厢，里面正玩儿的嗨。她没说多余的话，放下啤酒，站起来弯弯腰要离开，无意间瞥到一个人，那不是，王琦吗？坐在角落里，低头玩手机，旁边的男生跟他说着话，他附和的点头，不知对方说了什么，他笑着抬头，这下好了，不偏不倚目光正落在她身上。
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，这是离学校最近的一家KTV，而之前张幂打电话给王琦说吃饭时，电话里的人显然是有事，从张幂挂电话时不满的样子就能知道。不过还好他身边的不是女的，否则卓君苇都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眼神看他了。
最尴尬的时刻，两个认识又不是关系很好的人遇见，打招呼显得多余，不打招呼显得没礼貌，不过两个人也算是仇人了，没礼貌就没礼貌。心里想着，她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。
王琦也愣住了，不敢相信会在这里遇见卓君苇，而且还是这个打扮，不过挺漂亮的啊。他猛地站起来，追上走出去的卓君苇，“等一下。”
卓君苇闻声停下，问他有事吗？
好冷漠的语气和表情。王琦被她的话问的一时卡住，不经思考的问她在这里做什么。在他的眼里，大学生不就是吃喝玩乐吗，工作那是毕业后的事情。
“你觉得我在这里穿成这样能干嘛，有问题再叫我，我忙着呢。”她不忙也不会留在这里和他叙旧，同学在外见面的喜悦可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。
不是谁都像你那么闲得发慌，跑到这种喧闹的地方浪费生命。也不是谁都像你这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，讨生活的苦他那种公子哥又怎么会知道。刚回到休息室，组长就指着她，“你，36号，再去一次B2119，里面的客人说找不见开瓶器，拿一个送过去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为什么又是我？她的问题没问出来，依言拿着开瓶器出去。人家为不为难自己不清楚，不过休息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啊。
开瓶器送进去，王琦没安好心的靠在门口，不让她出去。
“坐下来玩儿一会儿，反正都认识。”他轻浮地把手搭在她肩上。
“我没空，还要工作呢。”卓君苇推开他的手，皱着眉和他对峙，“如果你要为上次我打了张幂的事找我麻烦，最好等我回学校。”
除了这个，她想不到王琦为难她的原因，不说为难，也是调戏。
“谁要找你麻烦了？”王琦哈哈笑起来，“我还觉得你打得好呢，她那副样子我早就看腻了，只是碍于学生会那边的脸面，不好意思跟她说分手。”
卓君苇静静听着，吵闹的包厢里王琦的声音不大，她却一字一句听的清清楚楚。真是悲哀，张幂步步经营的爱情，被她的恋人说成这样。她为张幂悲哀，自己和卫民分手时她都没这么觉得人心叵测的。
“嗯，既然这样的话，那你就更没必要把我留在这儿了。”她淡淡的说。心里为张幂惋惜，但这不是她能评价或者打抱不平的，她也没这个心思，跟她有什么关系？别说张幂之前那些行为有多过分，就算她没做那些事，她也只是一个普通朋友的身份，不是让她值得花心思照顾的人，与她何干？
“你喜欢冷着脸吗？”王琦伸手触到她的下巴，她受惊地跳开，惹得对方再次哈哈大笑，“我倒是没接触过你这样的女生，挺有意思的。”
我这样是什么样？
“王琦，你是在调戏服务生吗，饥渴到这种地步了？”沙发上坐着的人注意到门口拉锯不下的两个人。
王琦上前一步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，让她面朝众人，“看见没，这是一个美女，我女朋友的舍友，现在在这里当服务生。”
大家顿时把目光都集中过来，不怀好意的打量她。
“你看上了？”有人问，又是一阵哄笑。
“是啊，让你们提前欣赏一下。”王琦大言不惭的样子让她觉得很滑稽。
“欣赏完了吗？”卓君苇始终置身事外的样子，“我没空耗在这儿。”拿掉肩上的手，不顾众人的面面相觑朝门口走去，门合上前她微微偏过头，“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。”门合上，一阵静谧后包厢里传出爆笑的声音。
开玩笑，就他那样？长得不好，智商情商在平均水平以下，人面兽心的东西她会感兴趣？太高估她的接受能力了。
第一个试用班到十一半点结束，她早有准备，出来时告诉宿管阿姨自己去医院输液，可能会晚归，让阿姨给她留了侧门。经理对她第一个班的表现没给出任何意见，换好衣服出来，清爽冰凉的风吹得她昏沉的脑袋清晰了不少。
果然灯红酒绿的生活不适合自己，还是清风明月比较好。
拉着书包带直起背，心里的压抑降低不少，好吧，回学校。
“卓君苇。”
拜托，真的是冤魂不散。她不去理会那个声音迈着大步子往前走，后面的人追上来，粗暴的抓住她，“跑什么，没听见我叫你吗？”王琦有些微怒。
“就是听见你叫我才跑，放开我，你想干嘛？”她用力想把自己的手臂从他手里抽回来，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。
“女人不是都喜欢假装被强迫吗，就像你那个舍友一样，等变成了我的人，你就会乖乖听我的话了……”
要是打架抢劫的话，她最多就是在挨打的时候觉得疼，不会如此害怕。当一个人对你的企图不是那么单纯时，作为一个女性，害怕才是正常的。卓君苇挣扎着，看着没人的路上，不知道那些路过的车子里的主人会不会下来路见不平。
“你别这样，不然我要喊人了。”
这样的威胁就像一只落入狼嘴的小羊在垂死挣扎，王琦轻蔑地冷笑了一声，完全不放在眼里。纵然她有把张幂脸打肿的力气，在一个异性面前依然是微不足道的。
被王琦拖着一步步远离车水马龙的大路，卓君苇心如死灰，勒着脖子的手力道不小，让她有些眼花。等等，有一辆车停下来了！
车主下来喊了一声，向他们跑来，到了跟前，卓君苇才看清来人，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两个字：大叔……
宋子期开车回家的路上，正思考着儿子请家教还是住校的事，余光瞟到路边这一幕，以为自己眼睛有问题呢。
“这是干什么，快放开她。”宋子期劈手夺过王琦手中的卓君苇，因为看“歹徒”手里没有什么工具，所以抢救“人质”特别干脆麻利。
得救的卓君苇对着老天翻了个白眼，她真是差点被勒死了。宋子期忙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，问她怎么样。她摇摇头，示意自己没事。一旁的王琦被突然出现的宋子期弄得慌了神，以为只是路人，吆喝着说他们是情侣。
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看出两人绝对不是情侣了，宋子期很像傻子吗？
“大叔，吓死我了。”喘上气的卓君苇又抽风一般抱着宋子期哭了，真的像个弱不禁风的女子遇到了劫匪。宋子期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，说着没事了没事了。
王琦被这一幕搞晕了，卓君苇是不是在演戏？那么，演冷漠那个是真的还是演柔弱这个是真的？明明刚才还强硬得很呢，现在又哭的那么伤心？
“大叔，他不是我男朋友，是我舍友男朋友，一直纠缠我，我害怕……”她声泪俱下的控诉。
宋子期看看怀里哭得不能自已的女孩子，再看看对面那个不知所措的男生，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，很快一辆巡逻车就开过来，和宋子期打了声招呼，生拉硬拽地把王琦弄上车，嘀呜嘀呜的走了。
呃，他麻烦大了。
卓君苇偷偷观察着周围的一切，等所有人都走了，她还是赖在宋子期怀里不起来。宋子期无奈，把她拉起来，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顶，“好了，小丫头，怎么老是以身犯险。没事了，我送你回学校吧。”
可是回宿舍多无聊啊，卓君苇脑筋一转，“大叔，我不想回学校，我和他女朋友是一个宿舍的，回去肯定不安全。”她哭丧着脸的样子很真实，不过宋子期可是在成年人世界里刀光剑影了二十年的人，这点小把戏他会看不出来？
“那你要我通知学校老师吗？”
“不要。”她干脆的回答，二话不说上了车。宋子期被她的小脾气逗笑了，摇摇头往她们学校开去。
到学校二十分钟的路程，到了学校大门口，门卫意外的给他开了门，于是他没叫醒装睡的卓君苇，径直开到她们生活区中央，副驾驶座上的人还是没有反应。
“到学校了，起来回宿舍睡，那样才不会冻着。”宋子期好像在对空气说话，卓君苇呼吸均匀，时不时抽泣一声，没有想要“醒来”的意思。
宋子期等了一会儿，伸手想把她摇醒，手靠近她肩膀时停住了，思考了一下又收回来。“小丫头。”宋子期轻松笑起来，把车往家里开去。
她是侧着头，背向宋子期，朝着窗子。宋子期重新发动车子时，没有注意到她微微一笑的嘴角。车子平稳的开在路上，宋子期开始庆幸儿子今晚去了他妈妈那里，不然真的没法儿交代了。
他不叫醒卓君苇，不就是因为儿子并没有在家的原因吗？若是儿子在家，他无论如何都会叫醒她的。到了小区的停车场，停进空车位里，宋子期偏头看了看盖着自己外套的女孩，睡得沉沉的，始终不忍心叫醒她。
睡了一会儿的卓君苇，还是因为不舒服的姿势醒来，翻个身就看到手搭在方向盘上看着她的宋子期，脸上没有笑意。
“大叔，我睡着了吗？”
这是个多么傻的问题，她在掩饰自己的心虚。
“好了，很晚了，下车上去睡吧。”宋子期首先下车，站在车前看着还是愣着的卓君苇。她赔着笑脸，跟着下车，把自己身上的外套递给他，他接过来摇摇头，重新披回她身上，上面残存的温度，不知道是谁的。
停车场里黑乎乎一片，走了几步觉得害怕，又偷偷看了看一脸严肃的宋子期，试探着问，“大叔，好黑啊，你觉得呢？”说着就自己挎上宋子期的手臂，紧紧靠着他。宋子期低头，挨着自己的女孩正四下打量，似乎要找出点什么可怕的东西。算了，宋子期默默叹口气，抽出被她抱着的手臂，揽着她的肩往电梯口走。
难道不像爸爸吗？
卓君苇极力回想着十年前的父亲，会紧紧地握着她的小手，用行动来告诉她不用怕。
“和爸爸好像……”她低头小声嘟囔着。
“什么？”宋子期追问。
“没什么。”她抬起头笑靥如花，美丽的脸庞有那么瞬间蛰伤了他的眼睛，被她的青春美丽所伤。
上一次从宋子期家回去，路上她问得宋子期与妻子离婚，儿子在两个人的家里跑着住。抓住这个要点，她可以多索取点自己想要的温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