兰德躺在松软的大床上,回味着今天的晚餐。
他从未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住在即使在城北也称得上豪华的酒店里,才吃完一只蒸羊羔,又来了一只烧子鹅。
囫囵翻了个身,他艰难地把手从圆滚滚的肚子下抽了出来,手指和拇指一错。
“啪。”
理所当然的,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,如果魔法这么容易掌握,兰德从小到大的响指能把这面墙壁都震碎了。
毛姆没有和兰德住在一起,他把兰德带到酒店后说自己有些事情要处理,随后便消失了。兰德有时候会怀疑这一切都是一场梦,但羽绒被细腻的触感让他明白,至少金钱是这个世界上已经被证实的魔法。
他想起在小树林里,毛姆抽出了一根烟。
“打响指?”
“当然不是单纯的响指,你抽烟么?”
“不抽。”
“就像是打火机一样,机油不可能凭空燃烧,先有火花才能点燃火焰。”
兰德想起毛姆吞云吐雾的样子,更觉得云里雾里。
按毛姆所说,他右手的法力源泉就像燃料,而响指则是所谓火花,他体内的法力源泉还很稀薄,但会随着不断消耗渐渐壮大。
“就像水泵。”
毛姆说。
“水泵?”
“我也是长大后才见过,用勺往水泵里浇上一点水,就会压出更多的水来。”
“那些水又是从哪来的?”
“嗯......不太清楚,大概是埋在地下吧。法力源泉也一样,他并不会只存在于你的右手里,他应该是遍布你全身的,我好像在古籍上读到过。还有一件事。”
毛姆又吸了一口烟,看着兰德,道:“我要离开几天。”
“好。”
兰德从羽绒被里钻出来,站在大大的落地窗面前看着脚下车水马龙的街道时,已经是第二天了。他有时候会想起查尔斯,他回过一趟家,但是家里没人,兰德有时会想,查尔斯是不是跑掉了,又或许他正蹲在牢里,眼巴巴地盼着有人去救他。
他继续打着响指,食指累了就换中指,中指有些疼又换回食指。他这几天除了吃饭外一直呆在房间里,不断打着响指。
“啪。”
“啪。”
“啪。”
响指声在小小的房间里来回跳着。
他隐隐感觉自己的右手有些火热,但在下一秒却又忽然消失,如此几次。
忽然,像是有什么东西点着了一样,他觉得自己的右手变得滚烫,以他的掌心为起点,蔓延到他的指尖,绕过他的手腕,最后撩起他前额的头发。
朝阳照耀下,他的身旁泛起了灰。
“这就是......”
兰德望着自己的手指。
“魔法吗?”
从一开始的恍惚,再到狂喜,然后是疑惑。
这样的魔法,只能溅起一些灰尘的所谓清洁魔法,真的有什么用么?
兰德搓了搓通红的手指,又打了个响指,缓缓飘落的灰尘腾的跃起,像是飞舞的柳絮。一个响指接着一个响指,“柳絮”不断纷飞,他的眼睛更亮,不管怎么说,自己好赖也算个魔法师了。
响指声戛然而止,兰德倒在地上,呼呼喘气。
一连串的响指之后,他本就不多的法力源泉已经快要干涸,身旁的大理石地砖亮如明镜,照出他不断扩张的鼻孔,精神上的疲惫像是山洪爆发,摧枯拉朽一般压倒了他。
“什,什么劳什子魔法。还不如我,放屁来得实在。”
兰德骂骂咧咧地扭动着身子想要坐起来,结果竟然睡着了。
醒来已经是夜里。
楼下的餐馆已经打烊,兰德便找了个酒吧叫了些干果,他一个人倚在角落里,计算着毛姆回来的日子,觉得自己好像一个等待心上人回家的小姑娘。
摇了摇依旧昏沉沉的脑袋,一个熟悉的声音突兀地传入他的耳朵。
“谁tm是城,城南来的土包子了......”
兰德晃晃悠悠地抬起头,眯着眼,只看见一个挥舞着酒瓶的黑影。
“你大爷的~你大爷我,在城北做太子,太子党的时候,你小子指不定哪儿,哪给别人当儿子呢......”
“怎么的,你瞪谁呢?你揣个酒瓶子,在这跟,跟谁俩呢?”
“来来,来,朝这砸,小杂,杂碎,你今天不砸......”
哐当一声,酒瓶碎了,查尔斯捂着脑袋倒了下去,兰德猛的起身,冲着那个拿酒瓶的大汉就是一脚,大汉有些醉了,伸出手想要阻挡,不料被这一脚直接踹倒在地,兰德抄起旁边桌上的两个酒瓶,左右手一个接一个抡圆了砸在他的头上,旁边的查尔斯一边捂着头呻吟,一边摇摇晃晃地慢慢站起身。
“兰,兰德?”
兰德往那大汉脸上啐了口唾沫,一回却看见查尔斯颤抖的瞳孔。
“对不起,兰德,对不起,我真的,对不起......”
看着匍匐在自己脚边的查尔斯,兰德什么都明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