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许你参加过野炊,但参加官办的免费的野炊,这种好事肯定没有经历过,甚至听都没听过吧。
不要以为天方夜谭,在现实中,官办的野炊是确实存在的。著名作家迟子建的短篇小说《野炊图》,就给我们讲了这么一场奇特的故事。
文章开篇擒题,直接明了地描述野炊前的各项准备工作,细致入微准确的文字,读起来如临其境,把读者想去野炊的欲望都勾了起来。
主人公黑眉的野炊准备工作就绪后,随着汽车的行驶,转入描写道路及长丰林场的环境。通过场容场貌的不同形象,来揭露林场领导弄虚作假、阿谀奉承、欺上瞒下和鱼肉百姓的虚伪丑恶嘴脸和上级领导形式主义、官僚主义、享乐主义和奢靡之风的腐化堕落现象。
这些令人不齿的丑恶顽疾,深深地牵动了读者的情感,文章的主题和立意逐渐浮出。接着,另外三个主角苏建和、冯飙和包大牙这二男一女逐一登场。他们三人都有着特殊的诉求,不同的诉求,共同的目的,使他们联合成一个团体。——钉子户访民。
他们的遭遇是那么的不幸,但造成的不幸又不是天灾,而是人祸,且又是那么悲惨,令人唏嘘同情。他们的诉求是那么合情合理合法,却又上告无门。只能守株待兔般,等到有上级领导要来林场视察的时候,他们“就像旧社会的农民要翻身解放了似的,两眼放光,提前候在办公楼前,喊冤叫屈。”
林场领导为了不“出丑”,影响升官发财,不惜对他们软硬兼施,围追堵截,坑蒙拐骗。因此他们冤屈的声音,并不容易发出去。
有上级领导经常会到林场吃吃喝喝,但省级领导莅临林场,那是稀罕的。黑眉在省领导要来的这一天,必须以开“座谈会”的名头,将他们三个钉子户访民骗上车,拉到预定的荒野,再通过野炊的吃喝围困,打发到省领导视察结束后,调虎离山的目的便达到,任务也就圆满完成。
身经百战的苏建和、冯飙和包大牙,怎么也没想到“座谈会”的形式是野炊。但山高水长,方向盘在黑眉手上,即使老马识途,等走回场部,省领导早都跑到九霄云外去了,不如既来之则安之。
深刻地说,应该是他们对通过向领导喊冤叫屈,已不抱有能把问题解决的希望,即使今天不被叫来“座谈会”了,又能怎么样呢?所以不如在白水青山中醉一场,还能暂且忘记那些因不平而带来的痛苦。
于是,黑眉这个“官”与三个“民”和谐了起来。他们一起动手,尤其是“民”们充分发挥出劳动群众勤劳能干的本色,把野炊搞得有声有色,丰盛多姿,这也为他们后来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故事埋下了伏笔。
在袅袅炊烟和虫鸣鸟叫声中,苏建和、冯飙和包大牙逐一醉得放浪形骸,自然醉出了插曲——包大牙躺在一棵高大的白桦树呼喊黑眉拉她一把,在拉扯的亲密接触中,黑眉和可以作他母亲的包大牙交合在了一起。野炊在“那里只有他们狂欢后留下的一片倒伏的青草”中结束。
至此,文章又留下一个悬念,黑眉这个被俘获的“官”,今后会不会被包大牙裹挟了呢?他的命运将会怎样?吸引读者如饥似渴地读下去。
文中所展现的“吃饭喝酒也是工作” “官办野炊”等形态,现在看起来荒诞离奇。在当时却是客观存在的,领导为了保乌纱帽,保任内平安,不问过程,只求结果。以“摆平就是水平,搞定就是稳定”的畸形标准来考核下属,逼迫他们不择手段解决矛盾,给干群关系带来了极大的损害。
“八项规定”实施后,基层干部彻底告别了“吃饭喝酒也是工作”的怪像,奇特的“官办野炊”自然也就从此销声匿迹了。皆大欢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