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开始学古琴时,老师一再强调不要用眼睛盯着右手,要学会记谱,不然后面指法一多,眼睛又要看谱又要看左手,哪里顾得上右手,用心记,多练习,熟了手指就记得往哪里弹了,因为手指是有记忆的。
是啊,我们的身体都是有记忆的。有时候那种记忆来得很早,很多都不自知,尤其是在三岁以前的记忆,对人的一生都是影响重大的。
有没有过那种经历,你明明什么都没做,但是你就开始莫名其妙地胃疼了。以为是吃了什么,仔细想想,没有吃什么也没有饿。其实就是刚才说了什么事儿,触及了身体的记忆,身体的某个器官就和它关联了。现在有研究说,甲状腺瘤急剧增加,和情绪压抑正相关,因为老是憋着一口气在嗓子眼儿里,就把甲状腺压出问题了。瞧瞧,情绪不好,不仅仅是抑郁症的问题,更有身体器官“起义”的问题。胃十二指肠溃疡,溃疡性结肠炎,应激性腹泻,甚至冠心病,高血压,莫不如此。
身体的记忆追溯根源就很复杂。谁也不知道是在哪旮旯拐了弯儿。它不仅仅影响身体感受,还影响社会生活。能想起来的,只是说可以表达,寻求愿意理解的人的理解。但是大多数都是想不起来的,就是想起来了,有时候说出来也只是贻笑大方罢了。
我能记起周总理去世的时候,当时就两岁多,小儿肺炎,在铁路医院住院。记忆里印象最深刻的就是,到处都是白色的纸花,看见的每个人都在哭着折白花,一个老奶奶嚎啕大哭着跪在地上,使劲儿磕头……我至今都不知道这个记忆对我有什么影响。可能是太小,或者没有切身身体接触的缘故。如果非要牵强附会,那就是我一直“气虚”,肺气不足,是那会儿正患“肺炎”之故?
倒是另一件事情,对我的人生影响是深远的。记得那时候还没有到上学的年纪,早上起来妈妈说那天我生日,晚上回来给我做好吃的过生。我就一直盼着晚上快些到来。我生日是三伏天,妈妈是要进山里“捞柴”回来堆砌,冬天时才有做饭生火的柴火。大山很远,早上出去晚上才能回来。等到妈妈背着“山一样”高的一背篓山里的柴火回来,已经天黑了。她一堆好柴火,就赶紧坐到炉灶前生火煮猪食,(我记得是一口大锅,应该是煮猪食,那是候农村主要就靠喂猪,到过年的时候杀猪卖钱供家用)。我一看她坐下来了,我在路口等她也站累了,就一屁股就坐到她腿上了。还没有坐稳,“啪”一巴掌,我就被扇到厨房门外了……
妈妈只记得这样扇过一个孩子,因为那时候太累了,连口水都没有喝,一坐下来就是要伺候几张嘴,结果“我累得要死,娃儿还往我身上爬”,就气不打一处来,一巴掌就扇过去了。她的记忆里,我从来没有被打过。唯独这次她无心地“打了我,结果是什么呢?
我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爬到她身上撒过娇,我怕和人有身体接触,我也不会撒娇。还有就是每次生日,或者我认为重要的日子,我会很有仪式感,我会让这一天赋予意义,并且送自己礼物。我会在意自己在意的人记不记得那些有意义的日子,和有不有表示。
其实,我一直都说,要是能够让我突破身体的障碍,开始接受身体接触了,那么,那个人一定是我很信任的人了。以前有同学笑话过我,说是能让我挽着勾肩搭背的人都没有。我记得我真没有和谁勾肩搭背过,所以人家都觉得我不亲热人。其实,我是心里亲热,就是身体不会亲热。如果身体都能自然而然贴近了,可以挽着牵着了,说明心里已经相当亲近了。
后来,和父亲赌气后,仓促成婚。婚后自然免不了要亲热,我虽学医,情理也知道自己应该尽的本分。可是,确实也让人家费了好大周章才得逞。后来倒是和谐了,可是因为孩子之故,我们三观有别,有一次他外出回来,因为我没有买彩票还是为钱,他居然用手“卡”我脖子。那一瞬间,我觉得我挣扎不赢了,就放弃挣扎了。看我不动了,倒把他吓得松了手。从此,我就怕他了。也从此,我就怕任何人的手挨近我的肩以上部位,就是后来颈椎病严重,医生最初理疗的时候,我都会痉挛。
所以说,能够让我亲近的人,那得是多有福气的人呢!
所以,一定要善待自己,善待我们的身体,善待在意的人的身体的感受,身体是有记忆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