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
开房…吃饭…旅游……这就是小刀近两月的生活。
纵情的狂欢，然后持续的焦虑。生活的毫无意义。每日吃过甜或是油腻的食物，早已让小刀的身体感到沉重。美景亦或是游戏？小刀从不觉得哪里是美的让他挪不开眼的，亦或是有什么好玩到非流连不可的。甚至性爱，开始的时候满怀期待，后来，也不过是乏味的假装投入而已。
哪里来的沉迷，哪里来的欲望？这一切的一切，不过是想向史雨洁表露，他有多么爱她。不过是因为害怕苟且的生活，无法留住渴望的爱情，而努力包装出的一个无能为力，虚假梦幻的泡影罢了。
迟早会停的，小刀心里清楚。他为此焦虑，却又为此庆幸。他预见了绝望——当所有的梦幻破灭，他挖下的深坑，足以掩埋他的身体。
二
在路上耗费了40多分钟后，小刀和史雨洁来到了南城著名的海鲜街。
秋季的夜晚，出奇的冷清，餐客寥寥。
成排的商铺灯火通明，门前的档口上，各色的海鲜躺在连绵的冰堆上。
随意进了一家餐馆，在冰堆上选择了螃蟹、虾菇和牡蛎，又在氧气池里选了条活鱼，接着点了些海螺和大虾。他们要了一间包厢，等待上菜。
两人占据着可容纳十多人的圆桌。小刀坐下，等待史雨洁落到身边。史雨洁却盯着手机，坐到了小刀的远处。
每一次，当史雨洁刻意的落到远处，投入的拨弄着手机。小刀的不安全感就会徒然飙升。猜疑、妒忌、愤怒的情绪占据着心头。而这些，总被小刀刻意维持的修养和风度压抑着，难以宣泄。
他想一把抢过她的手机，问：“你究竟在聊些什么？”“和谁？客人？”“你的工作，就是陪人谈情说爱吗？”
点的菜迟迟未上，史雨洁全神玩弄手机。小刀在她的对面，胡思乱想！
小刀到门口，查看上菜情况，发现毫无动静。他转头看向史雨洁，看到她手机边框的彩色，以及内里模糊的文字轮廓。
史雨洁警惕的抬高手臂，鬼祟的躲开了小刀的视线。
这唤醒了小刀某些痛苦的记忆。他装做若无其事的走近她，她身子后仰，居然这般明显的逃离。他心头冷笑，双手按压在桌上，然后快速的伸手，抓过她的手机。
史雨洁惊叫着，疯狂的扑向小刀，想要抢回她的手机。在她的动作下，小刀无法看清里面的内容。屏幕黑下来，他没有密码，解不开屏锁，唯有黯然的将手机丢在桌头，颓然坐到椅上。
“有什么不可见人的？”
“没有啊，干嘛看我的隐私啊？”史雨洁红着脸，心虚的小声说着。她注视着小刀，露出惊慌的神色。
“呵……！”小刀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笑，嘴角扬起苦涩的幅度，冷冷的瘫在座位里。
史雨洁讪讪的走到小刀的对面，点开手机，拨弄几下后，将它翻面盖在了桌上，再不敢拿起玩弄。
菜终于上来了，点的太多，没法吃完。小刀望着鱼虾被烹煮后的样子，突然感到残忍和血腥。他收起筷子，顿然失了食欲。史雨洁也吃的很少。一大桌的海鲜，像是没被动过一般，剩下了。
他们沉默着回到宾馆。洗漱，睡觉。史雨洁没有哄小刀，她苦着脸，等着他自己复原。
三
第二天一早，在昨夜痛苦的辗转后，小刀醒了过来。
他望着史雨洁的脸，那张因素颜而变得少女的脸。他回顾着昨晚，他抢过她的手机，却没能看到内容。当时，他为此暴怒，如今，他却为此自责。
“是不是我多虑了？是我妒忌心重，想的太多了吧。”他这样一想，竟对她有了愧疚感。他想起昨晚的冷漠。想起她默默跟随着他，委屈的模样。想起他用冷暴力欺负了她整整一个晚上…！他想起这些，亏欠的看了看她。他恨不能时光倒流，收回那令他懊恼的“态度”。
等史雨洁醒来，小刀亲昵的吻她。他给她挤好牙膏，为她拨弄秀发，温柔的注视着她。
“请个假吧，我一秒也离不开你，想时刻和你守在一起。”小刀从后背环抱着她，头抵在她的肩膀上，依恋的模样。
“怕是不好请假，而且也没什么地方好去的。”
“我们去龙市乐园，那里有摩天轮、过山车…总之有很多好玩的。”
“哈，真的？”史雨洁笑着，眼珠子转了一圈后，继续说：“我马上打电话请假。”
史雨洁成功的要到了假，对于新的玩处，她总是这般期待。
“你去玩过吗？一定很好玩吧！”
“没有，希望好玩吧。其实对我来说，好不好玩倒无所谓，只要能和你一起就好。”小刀微微一笑，温柔的说。
“去，怪肉麻的，你这骗人精。”
……
她们收拾得当，驱车去往龙市乐园。
四
在龙市乐园，他们玩了一系列惊险刺激的项目。史雨洁玩的脸色苍白，心慌神悸。但她还是很开心，因为她遇到了许多新奇的事物。
傍晚，他们驱车开往龙市的商业街。小刀将车子停在了路旁。
秋夜的风，吹在身上，很是寒凉。小刀抓紧身上的外套，望着史雨洁。在路灯下，她缩着脖子，头发四处乱飘，面上有些疲倦。
史雨洁在路旁的零食商铺里买了一大袋的瓜子，一路边走边吃，随手将瓜子皮扔在了地上。
“别仍地上，等到吃饭的地方再吃。”小刀在一旁多次提醒。
“哎呀，你少啰嗦。”史雨洁又往嘴里塞了一颗瓜子，随手扔掉瓜子皮，将掉进嘴里的皮梗喷了出去。
小刀翻了翻白眼，将头扭到一边，看向别处。
行入了步行街，两旁全是商铺，在经过连排的餐厅后，有几家理发店相连开着。
“不如先去洗个头吧，反正现在也不饿，洗了头再去吃饭。”不等小刀回答，史雨洁将装瓜子的袋子扯成一团，抓在手上，跑进了理发店。
理发店里很忙碌，顾客大多是20多岁的年轻人。史雨洁对着门旁的吧台喊道：“洗头”。接着她回过头，看着小刀：“要不你也洗洗。”
“恩。”小刀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和理发店里的忙碌。心想，如若只是站着干等，实在显得手足无措了些，倒不如也去洗洗。
吧台将她们领上阁楼，阁楼上排了八张洗头床，他们躺在其中两张。一旁的技师正和顾客聊天。小刀旁顾，看到一厚嘴唇小眼睛的女技师，正和一女客聊得甚是欢快，女技师咯咯直笑，很是健谈，却给人一种莽撞的世俗感。
过了一会，一男一女两位技师来为他们洗头，其中一个就是刚刚在聊天的女技师，她帮史雨洁洗。男技师是个男孩，看上去十七八岁的样子，一脸的青春痘，头发染成了金色，长相一般，他帮小刀洗。
“哎呀，你们这对，真是俊男靓女，郎才女貌啊。”女技师笑着，讨好的夸耀她们。“诶，你们是哪里人啊，本地的吗？”
“不是，我是贵州的，他是广东的。”史雨洁笑着回答。
“啊……！贵州的啊，小陈，你老乡啊。”女技师对着男技师边说话，边挤眉弄眼。男技师笑着看了看女技师，又看了看史雨洁，史雨洁也抬头看了一眼男技师。“哎呀，可惜了，你已经有男朋友了，不然我可以给你介绍啊，我认识好多帅哥，都是你们那的。”女技师呵呵一笑，史雨洁也咧嘴笑了，小刀则默不作声的看了一眼男技师。
用清水洗净头上的泡沫，擦至半干，用一条干毛巾裹住他们的头发。女技师领着他们下到了一楼，她对着史雨洁说：“美女，我给你弄头发哈。”接着她喊道：“林风老师，这边一位帅哥要吹头发。”一个留着西瓜头，长相清秀的年轻男人来到小刀身后，为他吹头发。
女技师和史雨洁依然聊着天，小刀被吹风机的声音干扰，听不清谈话的内容，只是隐约听到史雨洁说了一句：“他有老婆孩子”。过了一会，吹风机停了一下，他听到女技师说：“是一起参加婚礼的吗？”后面的声音被吹风机盖了过去，再听不清了。吹好了造型，上了发蜡，喷了发胶。小刀先结束，坐在位置上等史雨洁。
史雨洁那边要复杂的多，女技师又给她洗了一遍，在她湿漉漉的头发上，抹上了精油之类的东西。只见女技师对着刚给小刀洗头的男技师喊道：“小陈啊，要抓住机会啊，我们美女可还是单身啊，指不定就到你手上了。”
小刀脸色一变，望向了女技师，见她一脸谄媚，说不出的讨厌。他又看了看史雨洁，看到她面露尴尬，却依然礼貌的笑着。
“人家有男朋友的。”小陈有些不好意思。
小刀瞄了一眼小陈，目光又回到了女技师的脸上。只见她一翻白眼，与刚洗头时的讨好态度完全不同，带着不屑的口吻说：“去，没出息，还不能公平竞争啦。”
小刀联想起刚刚听到的那两句话，再看到女技师的态度，大概猜测出了事件的原委。他感觉到了羞辱，想要马上起身离开。他看了看史雨洁，又看了看周边的人，碍于对史雨洁的影响，也碍于旁人的目光，默不作声的忍了下来。
史雨洁的长发需要吹拉的时间实在太久。小刀受不了理发店里的气氛，起身到吧台买了单，站到门外，发微信给史雨洁：“门口等你。”
几分钟后，史雨洁一脸尴尬的从理发店里出来。小刀知道她出来，故意不回头看她，清冷的说了句：“去吃饭”，然后自顾着走了起来。史雨洁跟在了身后。
过去，对于吃什么东西，他总要再三的询问史雨洁。现在，他却完全不在意她的意见。他选择了一家卤肉饭，进门看着餐牌点了自己要吃的，不冷不热的丢下一句：“你看要吃什么吧”。说完，在一靠窗的桌上坐下了。
史雨洁很久也没有点下要吃的东西，这让小刀感到烦躁，这个时候，他希望她快些坐到自己的身边，说一句对不起。可她却在那迟疑不定，一点没有要靠近的意思。
史雨洁的手机，响起了视频通话请求，小刀看到屏幕上年轻男孩的头像。史雨洁快速的挂断，没有接听。她坐到了小刀的对面，仍然没点要吃的东西。
“我想去上厕所，肚子不舒服。”
“先点吃的。”
“你帮我点吧。”
“你上厕所，还是接电话的。”
“是上厕所，我先去了。”史雨洁起身，跑了出去。
小刀脸色铁青的坐着，一股气憋在胸口，无处宣泄。他怀疑她不是去上厕所，而是去回复刚刚的视频电话。他起身走出门口，心想，假如她真的和人在视频通话，他希望能偷听到她的聊天内容。他想确认，她是否和其他人在暧昧，或者有更不可告人的关系。可是，他绕了一大圈也找不到厕所，花费了七八分钟的时间，他担心她已经回到餐馆，于是又急匆匆的往回走。
回到餐馆，史雨洁并不在。时间过去了20多分钟，点的餐早已在桌上，但史雨洁依然没有回来。小刀甚至担心，史雨洁已经离开，他没有给她发消息，脑子里都是乱七八糟的思绪。
史雨洁回到了餐馆。迎着小刀一脸冷漠而满是怀疑的眼神，她沉默着咬了咬下嘴唇，像是一个犯人在迎接审判前，给自己壮胆。
这顿饭，两人都吃的很少，象征性的动了几筷子，不知是因为味道不好，还是味觉被情绪所影响。她们很快离开了餐馆。
五
“厕所在哪？”出餐馆，步出几米后，小刀盯着史雨洁问到。
史雨洁没有回答，假装没有听见，低着头，继续往前走。
小刀抓住她的肩膀，将她的身体转向自己，望着她，眼神精锐的如同手术刀，试图剖开她的伪装。“你说你去上厕所，那你告诉我，厕所在哪？”
史雨洁像只被猎人逮住的猎物，惊慌失措的立在那。她抬手指向了一个路口。
“我上厕所，你站着等我。”小刀按史雨洁指的方向走去，他要确认她说的话是不是真的。他走过路口，是另一条街，没有发现厕所。他回头，却发现史雨洁跑开了，他跑回去，在步行街的尽头发现了她，他拼命的跑动，追上了她，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臂。他望着史雨洁因惊慌而扭曲的五官，愤怒着，却再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他拉着她的手，走回了车里。
雨刮器上夹着违停罚单，小刀拿过罚单，借着怒气，将它撕了个粉碎，随手丢在了地上。他重重的关上车门，启动着，开往回程的路。
天下起了暴雨，在暗夜里，雨水伴着狂风呼啸着冲向挡风玻璃。
雨刮快速的刮动着，车内是一片萧瑟的气氛，沉默许久，小刀却无法平复下来。他想过，安静的将她送回去，从此再不联系。可心里的不舍，化作了不甘，他忍着屈辱开口：“说说吧，你是什么情况”。他担心她不回答，又说道：“今天这事不说清楚，我们没法继续。”
“那结束好了。”她低声说着，面露苦涩，靠在座椅上，像是极度的疲惫。她的话，像一击闷棍，砸的小刀不知如何反应。小刀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。他沉默着，开了一程，在暴雨的夜里，模糊着视线。突然，他将车开到了路旁，一个急刹车，停了下来。史雨洁的身子前后剧烈的颤动着。
“你就那么无所谓吗？”小刀激动的锤打着方向盘，带着愤闷不甘的情绪问道。
“不是无所谓，可你要我怎么解释呢，我不知道该说什么。”
“不知道该说什么？可笑！”小刀再次击打方向盘，愤怒着继续说：“你是不是觉得跟我在一起很丢脸？你是不是爱上别人了？你是不是从未真正的喜欢上我？”
“不是……我！”史雨洁挠了挠头皮，将手掌按在了头顶上，继续说：“不是的，不是那样。”
“那你是什么意思。在理发店你为什么要编一堆的故事，在外人面前和我撇清关系。去吃饭，你说去厕所，去了20多分钟？你该是去回视频了吧？那人是谁？对你很重要吗？你明知道我在气头上，也要去和他视频。你在乎过我吗？我看不到你的在乎，真的看不到，你是不是觉得我离不开你啊？你有哪一句话是真的？你到底把我当什么？”
“额……呼……！”史雨洁双手捂脸，将身子埋向膝盖，说不出任何话来。
“你就是不在乎我，从一开始就是，是我太傻，你想来就来，想走就走，你从没关心我在想什么。”小刀不依不饶的抱怨，他得不到她的解释，愤然到了极点。他心有不甘，几乎是逼迫着对她说：“你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，你能不能关心一下我的情绪，我真的很辛苦，我都快疯了。”
“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解释，我解释不了。”史雨洁抬起头来，皱着眉头，极度的痛苦。
“不能解释？你是觉得你做的事都没问题？还是觉得忽略我，伤害我，是理所当然的？还是你根本没把我当一回事，随时都可以离开我。这就是你不能解释的原因吗？”小刀的提问，如机关枪一般不断的扫射史雨洁。
史雨洁无力回答，痛苦的窝着身子。小刀的状态让她感到恐惧，她试图找到回答的方式，脑中却是一片空白。她突然打开车门，想要逃离这高压的环境，但她忘记先松开安全带，身子被勾住了。当她伸手去松安全带时，小刀已识破她的意图，一把抓住她的手臂，屈身拉上了车门。面露惊疑的问：“你想离开？你真那么不在乎我？我只是要个解释，对你那么困难吗？”
“我真的不会解释，我感觉这样很累，我不想这样。”史雨洁喊着。
“你……！”小刀松开史雨洁的手，她的言行，像一盆冷水泼在了他的身上，让他的从头到脚凉了下来，他已不知道可以再说些什么。他靠在椅背上，平静的不发一言，内心里满是绝望。他的情绪依然糟糕到底，可他却不愿再宣泄了。有两个字眼，跳入了他的脑海，那就是“分手”。这两个字眼刚进入他脑海的时候，他想到的，是把它当成一种工具，用来威胁史雨洁。可是现在，当他看清的史雨洁对他的态度后，他觉得那样做太过可笑。
“她根本就不在乎我，一直以来，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，她只是在演戏罢了。我该知道的，我为什么那么傻，我为什么放不下，我为什么要这样被玩弄。够了，真的够了，别再蠢下去了，放手吧！”他心想到。
“那就结束吧。”小刀宣布到，用平静的口吻，但话一出口，却又开始期望史雨洁能有所回应。他仍不死心，仍希望她能开口挽留，他仍希望证明，她是爱他的。
“恩！”可是史雨洁，却只回复了这一个字，语气平静的，像是发生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。
“呵……”小刀冷笑，对这段感情，他绝望了。
他启动车子，雨已小了些。他一路沉默，将她送回宿舍。临下车，他们没有相互告别，安静的分开。他目送她下车，她关上车门，走回宿舍，不曾回头。
他开车，回到了酒吧，时间是夜里的10点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