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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一个不能停留太久的世界

来源:要发发知识网

北方的天,一如既往的干燥,让人很难一下子适应,空气中漂浮着大大小小的白色棉絮,总是迎面扑来,让人不敢做出深呼吸的动作。那些白色的棉絮有些比较明显的可以看着它然后躲开,有些太过细小想逃也逃不开,只能接受它的被迫吸入。

我看着这漫天飞舞的棉絮,那些能躲开的、逃不掉的棉絮,就像生活中那大大小小的事件,有些事你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发生却阻止不了,有些看似轻飘飘的事却总是如鲠在喉,难以下咽。

我尝试躲到一些室内环境里,想着应该能躲过这些讨厌的棉絮,可是不曾想,有些棉絮太过于执着,总能够依附在人身上,然后顺势进入室内。

这时候我才明白,其实生活中很多时候执着的不是事件本身,恰恰是自己太过于对事件的苛刻,才会有多余出来的情感。

我想起昨天在列车上的时候,列车里的世界异常热闹,乘客手机里播放的电视声,呼噜声,小孩子的哭喊声,电话聊天声,中年男子的笑声,餐车的叫卖声,还有车子自身的轰鸣声。这时候我通常喜欢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一本书,安静地看一会儿,偶尔看看车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,这个喧嚣的外在世界与寂静的我形成了完全不同的对立,可我并不在意。

我想起鲁迅说过这样一句话: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,我只觉得她们吵闹。此刻用这句话放在这里很应景。

在某个不知名的站点,我看到有两只小鸟在铁轨上逗留玩耍,我在想,它是否会意识到危险就在它身边,它是否能在列车来临之际平安飞离,它们又是如何看待自身面临的死亡呢?

谈起死亡,似乎第一次开始思考死亡这个问题是在小时候,也是那时候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如此悲凉。

那是大概在九岁的那一年。那些年里,家境不太好,主要的收入来源全靠自家山上的茶叶,父母经常因为收支问题而吵架,也常常因此迁怒于我。我猜想那时候父母应该是记性不太好,常常以为那些发票数量在减少,于是母亲经常会把我叫到身边问我有没有偷藏起来拿去换钱。

那一天母亲照例把我叫到身边,向我哭诉父亲因为发票数量对不上而如何如何对她谩骂,尔后,开始逼迫我要拿出发票来。我一直说我没有偷那些发票,可是母亲却不相信,还要准备对我动手。

我便哭着跑出了家,边跑边想,那些所谓的发票的影子我都没见到,我如何能够像变魔法般拿出发票。后来我想到一个办法,我可以一个人去山上将茶叶采回,然后卖掉,就可以换成发票给母亲,这样母亲不会说我,父亲也不会骂母亲。

于是我一个人走到一个比较偏僻的山上准备采茶叶,但当我站在山顶上,望着对面的悬崖时,我却突然想到了死亡,我讨厌这个喧嚣吵闹的世界,我讨厌它的冷酷,我想如果能够从这悬崖跳下,是不是就可以解决所有的事。可是当我认真凝视悬崖下的深渊时,深渊像是在回以它的凝视般,让我觉得空洞又寒冷。

那天与其说我第一次悟到了生死的含义,不如说是我没有纵身一跃的勇气。我最终还是在天黑之前将茶叶带回,在路上碰到了刚从另一个山头回来的母亲,我们一起将茶叶卖掉换成了发票。我们之间似乎没有发生过那些所谓的插曲,我们一起回了家。

那是我第一次理解了死亡这个词,它其实是一件很容易的事,因为它就在每个人身边,只是当你真正鼓起勇气纵身一跃后,以为将所有的事情化解,实际上是把问题又丢给了活着的身边人。

这时我看到窗外那些平坦的田地里,有的被圈起来作为农作物的基地,而有的却很随意地被圈出一小块当成了墓地,远远望去,整个墓地成圆形,直径只有大概一米左右,坟墓之上只有一个简单的花圈和一个小小的墓碑。

也许对于他们而言,活着的世界总是大放异彩,让人摸不到边际,而死亡却能够让他们偏安一隅,不再漂泊于这个冷酷的世界,于是墓地也就随意安放,只不过是留存于世的念想罢了。

所以你看,其实大多时候面对事件本身,都是我们太过于苛刻,太过于执着,如果你放下这些,那么事件本身便就容易得多。

我走在这个短暂停留的城市街头,一不小心被空气中的棉絮呛了一口,我吓得不敢再大意呼吸。

我告诉自己,脚下的城市不过都是人生旅途中的其中一个站牌罢了,应当放下对每一座城市的执念,因为相对于每一座城市而言,我们皆是过客。于是我似乎听懂了朴树唱的那句:这是一个不能停留太久的世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