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暗红色的木门

来源:要发发知识网

    暗红色的木门,上面的划痕零零散散,已经上了年代,笨重不堪。那是隔壁黄大伯家,那扇木门,是我最深刻的记忆。

   黄大伯是个羸弱的瘦子,不能干太重的活,一年到头,院子里都飘散着一股子浓重的中草药味,时不时传来苍白又无力的咳嗽声。

   “扑腾扑腾”药罐逐渐停息下来,不过一会,只听“吱呀”一声,沉重的木门被徐徐拉开,黄大伯便面向大山,一口干了中药。

   黄大伯的妻子是个勤勉能干的女人。春夏秋冬,种烟割稻,家中的农活大都她一人支撑起的。听说,她年轻时是个美人,即使这样,岁月还是在她的脸上刻画下了很深的痕迹。

    黄大伯儿女双全,只是不尽如人意。女儿早些年嫁出去以后,难产而死,就没再回到村子里来。儿子海军还算争气,打小成绩优异,在县城里读高中。

   送邮件的大叔每周五进村子里来,黄大伯就坐在暗红色的门槛上,不断的张望。成绩单没寄到时,送邮件的大叔老远看见黄大伯就大喊:“今儿个没你的信!”成绩单寄到时,黄大伯接过信件,眉开眼笑,脸上的肉都挤到一块了。

   家里日子清贫,可还算过得去。

1998年刚步入夏季,便连续下了半个月的雨。没有采集的烟叶开始发黄,种下去的稻苗恹恹不已。村民们开渠导水,仍旧只有一声声的叹息。黄大伯家更是惨淡,仅有黄伯母一人支撑。

   没过些时日,黄伯母也站不起来了,走两步就得歇好久,村里的大夫说是软骨病。

   那扇木门似乎失去了光泽,村里头的小孩在上头兴风作浪,各种狰狞。

  一天夜里,突然涨起了水。通往村外的唯一的桥梁崩塌了,电路毁了,村子一夜之间陷入了黑暗中。

   那时候海军哥哥恰好放假回家。那年,黄大伯没有坐在门槛上张望,没有眉开眼笑。

   村民们绕了远路和外头通上信,加上有政府发放的粮食,日子也就那样慢慢煎熬着。黄大伯家水深火热,木门里有的是叹息和懊恼。

   昏黄的灯光,老旧的电灯泡还在一晃一晃。

  “我不上学了,我要出去打工挣钱!”

  “打死你个小兔崽子,净说胡话!”

   海军哥哥的一腔孤勇被黄大伯狠狠的关在了笼子里。

   不知村长怎么听说的,隔天便召开了个大会,老的少的,路过的看热闹的都聚在一块儿。

   “这年头闹灾荒的,谁有闲工夫去帮他老黄家啊”。

   沉默。

   村头的张大爷,嘴里叼着烟斗,丝丝的吐出烟雾来。颤颤巍巍的从衣服里头掏出皱巴巴的钱。

   依旧是沉默。

   那晚,黄大伯,黄伯母哭的和个泪人一样。海军哥哥接过村民们凑的那笔钱,一个劲的说谢谢。村长走后,海军哥哥腾的跑到门口,“扑通”一声跪了下来,在那门槛上磕了个响头。再无他话。

   后来,海军哥哥考上了一所师范大学。毕业以后,经常回到村子里来,哪家有需要的,他第一时间送去。

   当年的恩情,他不能忘。

   黄伯母前几年走了,黄大伯说什么也不肯和海军哥哥搬到县城里去,许是上了年纪,感情也更加刻骨铭心。

   那日,夕阳西下。我看见那对父子坐在门槛上,面对大山,余晖撒在他们的肩头。

   身后依旧是那扇暗红色的木门,油漆脱落,斑驳不堪,好像在诉说什么故事。

暗红色的木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