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
大概一根烟的功夫,瘦瘦高高的管教走了过来 ,手里拎着一把银白色的硕大的钥匙。白净的皮肤在黑色制服的衬托下,显得有些苍白;稍短的头发,眉清目秀,像似哪个韩国明星。
“1860!”帅气的管教开腔了,声音带着一丝与他容貌不符的沙哑。
“到!”林慕凡迅速地回答。
“你叫林慕凡!”
“是的!”
“你先呆在7号监,7号监是我主管的,人也少一些,马所长打过招呼了!过几天,调你去少年监房。”帅气的管教和颜悦色。
“是!”林慕凡嘴里回答着,心里却不停地捣鼓,“马所长?我怎么没印象,不记得认识有姓马的警察呀?”
还来不及细想,“咵!咵!咵!”随着三声锁舌的响动,监房门打开了。
“安全员!”帅管教冲着里头叫了一声。
“到!”话音未落,一个四五十岁模样,留着板寸,体态中等的男人出现在门口。
“老张!这个新兵暂时睡在你旁边!”管教的声音有些低缓。
“哦!晓得了!”老张也轻声地回应,他们的说话语气似乎是同事之间的对话。
帅管教轻轻地拍了拍林慕凡的肩膀,把他送进了监房。
然后,又是“咵!咵!咵!”三声,锁上了监房的铁门。
林慕凡怔怔地站在门口,他觉得好像来到另外一个世界。眼前那几十个光头,一个个都看上去面目狰狞。未等他回过神来,一声川普飘了过来,音不高但很有力度,“双手抱头,蹲下!”
他不敢有丝毫的迟疑,照着话抱头蹲下了。
那个安全员开始发话了,“你头官司吗?”
“啥?”他有些不解。
“老大问你是不是第一次吃官司?”川普再度响起。
“嗯,是的!”
“你是上海人?”安全员的语气很平和。
“是的!”
“啥事体进来的?”安全员换成了浓重浦东腔的沪语。
“故意伤害。”他也换成了沪语。
“人哪能了?”
“头上砍了五刀,脸上砍了三刀。”他的声音降低了一些。
“不过没生命危险。”他紧接着说。
“哦!事体不大!你地下室过来的?”安全员的声调依然平和。
“嗯!昨天晚上送到分局留置间,关了一夜,白天又被带到所里呆了一天。”他如实地陈诉。
“留置间过来的,都要洗个澡,那里太脏了!这是规矩!”川普又加入进来了,安全员没有吭气,自顾自往隔离前夹弄(监房前面的过道)的铁栏杆走去。
这时,林慕凡才定下神,打量起这间屋子,不到30平米的样子,前头没有墙,用擀面杖粗细的铁杠子做成的栏杆隔离了前夹弄,左手边墙中间顺长担着一块两三米长的水泥板,上头有一堆用蓝色床单罩着的物件。
水泥板底下,平行有一根大号的粗铁丝,整整齐齐地挂着一溜五颜六色的毛巾。
紧靠右手边,是一个四方形的混凝土水槽,里头蓄满了水;水槽再往里是一个水泥砌成的蹲便,离地大概二三十公分高,挨着墙。
蹲便的前方,是一面半人高的单砖隔墙。再往前的墙,半中央钉着两张加起来有挂历那么大小的浅蓝色铁皮,上头写着密密麻麻的字。
“快把衣服脱了!洗澡!”操着川普的这位,手里拿着半块洗衣皂指着他说。他脱光了衣服,接过那半块洗衣皂。
“站到上头去!”川普用手指了一下蹲便台子,“蹲下!”
他刚刚完成下蹲的动作,一盆冰凉的水就兜头而下,如同被一根粗壮的木棒重击,他差点没挺住。
此时,倔强的性格体现了出来,他一咬牙,只是沉闷地哼了一声。
屋外的雪,越下越大。刺骨的西北风在阴郁的夜空回旋着,飞扬跋扈;整个世界都被白色笼罩。
未完待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