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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疯子

来源:要发发知识网

记忆力好的,即使年代久远也不能忘怀曾经,总是在儿孙面前絮絮叨叨,将故事一遍一遍复述,直到没有人愿意倾听;记忆力不好的,选择了遗忘,忘记宿怨,忘记过去,迈向新的生活。而一妹,是一个迷恋故事的人……

图片来源于网络

十一国庆假,一妹从学校回到家。

虽然天已近秋,家乡却感觉不到一丝秋的萧索,到处都是黄灿灿的稻田,在风的挑拨下,俯仰逢迎。

几天过后,稻田就只剩一截截短短的秸秆了,这只是衰亡之前的繁华极致,死亡前的回光返照……

正当一妹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,又无端陷入伤春悲秋的古怪情绪中时,一个女人的声音把她强行拉扯出来。是一个眼生的女人,大概四十多岁,不似农村妇女打扮,高领薄棉衫下搭着墨绿色蕾丝雕花秋裙,配上高跟短靴,与脚下的稀泥巴路格格不入。

“请问李冬生是住这个村子吗?”

“……是,你是?他是我大伯,住我屋旁边,你跟我一块过去吧。”一妹很好奇,怎么会有一个女人找冬生伯呢?还是一个打扮入时的陌生女人!

打从一妹记事起,冬生伯就疯疯癫癫的样子,留着一头长过腰际的卷发,自己是个癫子,却总是不停地自言自语地骂别人“癫子诶……癫子诶…”,被一个正宗的癫子骂“癫子”时,往往不知道该如何回应,只是觉得好气又好笑。有时候他会突然拿菜刀或者棍子冲出来,吓的各家小孩赶紧栓门躲起来。尽管如此,一妹记忆里他是吓人无数,却从来没有伤过人。长发的样子非常怪异,却掩盖不了清秀俊朗的脸,整个人看不出一丝痴傻像。一妹听说,这是“文疯子”和“武疯子”的区别,“武疯子”总是经常打伤人,不加以看管,还会闯下杀人的大祸,而“文疯子”却要相对安全得多,绝大部分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喃喃自语,在墙壁上拿粉笔写写画画,且字迹极为工整,夏天还会每天跑到湘江河里洗澡,吃饭前每天都要唰一下碗,看到有印象的人还会打招呼。很多年过去了,冬生伯的怪异举止早已成了一妹心里的一个迷,也是石塘村很多人茶余饭后议论嘲笑的话题。

对于冬生伯发疯的原因,爸妈总是讳莫如深,一副不愿意提起的样子,一妹也就不敢追问了,只是从不时从邻居的嘲笑与议论中听到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。

“冬生啊,以前读书可厉害了,整个乡都难找到一个!”

“可惜啊……”

“可惜什么啊,现在还不是废人一个!”

“只能怪他们家祖气不好,祖宗没落葬到好地方,要不然怎么会落的几兄弟正常的没几个!”

“就是,他们家就是蔸癫子种!别看一妹现在读书那么厉害,谁都不能合计以后是变傻子还是疯子呢!冬生啊,就是读书读太多了,读傻了,被气癫的!”

“是啊,读书多也冇的用啊!害人哪!”

村人总是奇怪的将一妹和冬生联系在一起,原因只有两个:第一,冬生是一妹的亲大伯,血缘遗传,冬生是家中长子,小时深得家中宠爱,而一妹是长孙女,从小也得爷爷四处吹捧父母叔叔们疼爱。第二,冬生读书厉害,一妹也读书很厉害,虽然家里几次阻止,可她还是一口气读到研究生。这种可怕的联系一妹始终无法摆脱。

一路默默前行,一妹揣着自己的疑问,那女人似乎也有心事,不再主动搭腔,只是一步一步跟着一妹后面。

到家的时候,听到乱糟糟的声音,一群小孩在叫喊,大的五六岁,小的两三岁,口里喃喃着:“打…打癫子,快打癫子…”,扔着石块,冬生伯在那里挡着,“莫打!等下我打你哒”,口气并不凶,小孩子们并没有停止手里的石子,一妹冲过去,赶跑那些小孩。

“你们为什么打他!他又没惹你!”

“因为他是癫子……”

“癫子就该打啊!”

“……”

永远都是这些对话,从一妹七八岁起,阻止那群前来打冬生伯来的小孩时,听到的就是这个了。

一妹有时候想,如果冬生伯不是自己的亲伯伯,自己会不会也加入群殴队伍呢?是不是人类从娘胎里就有盲目嗜血的因子,自己能参与群殴一个人最好,不然在旁边看着别人群殴更好!

等得空顾及到那个陌生女人时,发现她已经靠在一棵树上抽泣了,冬生伯似乎也看到那个陌生女人了,那目光很空洞,看不出什么内容,一妹也没法告诉冬生伯有人找他,从小到大,她也没叫过他,对他只有害怕和怜悯。

那个女人应该认识冬生伯吧!奇怪,这么多年了,都没见冬生伯有客人。偏巧今天被她遇上了。

“一妹啊,回来……”是妈妈在叫一妹,语气里有欣喜,更多的是不想让她多管闲事的意思吧!

妈妈就是这样,总是怕一妹接近冬生,小时候是这样,现在一妹二十几了还这样,好像是因为冬生伤过一妹耳光,那时候一妹还很小,都没什么记忆了,妈妈还是记得。只要一妹一走近冬生,她都会像一只全身得瑟了毛的老母鸡一样护在她和冬生之间,然后推她回家。

“一蔸臭种,管他做什么!”

“妈,别说了,我也是姓李的……”

“你是姓李,但不一样,你是我姓刘的女儿!”

“我……”一妹不能否认,只能结舌。

跟着妈妈进家门的时候,那个女人跟过来了,显然,脸上的泪痕已经修饰过了,一妹邀请她进屋喝茶,她歇了一下,没怎么说话,只留下两百块钱让一妹妈妈有空买些水果给冬生吃,最后问一妹要了联系方式就离开了,带着一妹没有问出口的一团疑问。一妹猜想,她和冬生伯应该有什么渊源吧,同学?好朋友?还是旧情人?如果疯子冬生也有情人,那真是天大的奇闻,石塘村男女老少的唾沫星子又要沸腾得到处冒泡了。一妹和他们不一样,只是生来就贪恋故事的她嗅到这中间一定有情节,她看到那个女人隐忍悲伤的脸,不敢再追问,但有一种小孩子迫切地想揭开奶奶锁上的糖果缸的冲动,让她兴奋,不安。她预感到那个女人会打电话给她,与其说预感,不如说是希望。

家里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。妈妈猛足了辣劲的晚饭,让全家人都胃口大开,不时蹦出欢笑声,一妹觉得很幸福。愿时光静止,愿屋外月色悄然……

乡村的寂静抑或安宁,总是能带来心的归属感,一夜无梦。

清晨,却被家里的吵闹声弄醒了,在农村总是起的很早,这会在学校还是梦里呢!

“你是血丝子见不得太阳,冇用的家伙,死拐灰!”妈妈的声音。

“你个死蠢婆,喊嘛个喊!你有用,赌钱打牌最在行,其它事冇一找。”爸爸也不甘示弱。

“你天天躺尸躺的好,水都不去挑,我等下捞扁担来砍……”妈妈还是怒气冲冲。

“你再骂,我打起你转衡山音!”爸爸加以拳棒威胁。

“懒起出了名,一蔸懒种……”妈妈转向家族攻击了。

二十多年了,一妹早已经习惯了父母的吵闹,可听起来还是觉得十分刺耳,或许是有段日子没听到了吧!她几乎都忘记这是什么感觉了。每当这时,一妹就静静得呆在旁边,不说话。曾经有个很嬉皮的表叔说,他们这是狗咬狗,三天两头不互相咬一阵就不舒坦,骂了就舒服了。一妹虽然很反感别人这样说自己的父母,但她也讨厌父母这样无休止的狠骂。

一妹爸爸面对自己家族总是有些气短,所以他选择了休战,起床挑水去了。一妹爸爸并不是懒人,家中的事他是挑了重担的,只是极不情愿离开被窝,这个清早本来他就没安排自己什么农活,谁知道家里没水了,一妹妈妈叫嚣着要他去担水。一路上一妹爸爸还是有些生气,骂我懒,骂我蠢都可以,为什么每次老婆都要冒出“一蔸什么种”这种伤人的话呢,不就是因为我大哥是疯子,我二弟也偶有疯癫行为,老母亲又混混沌沌的,但作为妻子,她从来都没有同情过,只嫌伤口上抹了盐还不够,还要抹胡椒粉喷辣椒水。一妹妈妈也不开心,忙活了一个早上了,叫他挑个水还赖着不起床,难道我活该做牛做马。

好在他们骂过之后,虽然不爽,也没多大事,多少年都这样过来了,何况女儿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呢!所以吃饭的时候大家又和和美美了。

乡村,平静的也只是外表而已。

一妹无力彻底改变什么,只是尽力表现乖巧些,多陪妈妈聊些家常,给她按按摩,听爸爸讲那些经不起考证的历史。

趁妈妈不在的时候,一妹问起了冬生的事,和那个女人。

“爸,那天有个女人来找冬生伯了,你见到了吗?她是谁呀?还蛮洋气哩!”

“我哪里会知道呢,你大伯当年模样好又有才,一上台演讲一个小时都可以不打草稿的,不知道多少女的追求他呢!”说到这,爸爸很自豪的笑了,好像那个被很多女人追求的人是他自己。一妹暗自笑话老爸,却不忍心打扰他的遐想。

谁知道,老爸又立马从幻想里清醒过来了,说道“我见过冬生有很多信件,好像信封上面都还有航空标志呢!”

“那还能找到吗?”一妹急切的追问。

“你寻那些干嘛?”虽然觉得一妹今天过于好奇了,一妹爸还是起身去帮她找那些信件了。过了好一会,他搬来一个破旧的纸箱子,那里有一叠信,果然上面有航空标志。

“看完赶紧让我送回去,这可是冬生的宝贝,待会惹他疯起来不得了!”

“知道了!”一妹赶紧打开那些发霉的信纸读起来。

亲爱的枚:

好久没有你的消息,内心甚是焦虑。

向季佳打听说你父亲被关进了牛棚,而你和母亲已转移他处,很抱歉我无法在你的身旁,只能日夜祈祷你能平安。

我感觉我的一切都结束了。有个哲人说,人生有两大悲剧,一是万念俱灰,一是踌躇满志。我曾经踌躇满志,如今却万念俱灰。

枚,我不能在信中诉说太多,只期望你能够收到这封信。我经常梦到我回到过去,我们在一起的美好时光,理想与奋斗,而现实的混乱,已让我无力清醒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爱你的冬生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1971.3.27

亲爱的枚:

上次的信寄出去已两月有余了,我等来的却只有盖在邮戳上的“退信“两个字,在那一霎那撕裂了我的心。在这段时间里,期盼你的回信成为了我唯一的寄托。

我听说你去了国外,可我至今仍无法打探到你的地址。我还是早早准备了航空邮票,希望有一天我能把信寄到你的身旁。我真的很没用,无法脱身去跟随你,只能在这里消磨我可怜的青春。时间已长了霉,而我的心已颓唐如蛆,当我努力睁开眼看未来,阳光折射的却只有绝望的影子。

  枚,我多么渴望有一天,你出现在我的面前,对我说:即使你的世界已褪去所有的色泽,至少还有我,做你黑暗世界的灵动之光。

想念你的冬生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1971.6.17

 看完这两封信,一妹一时无法继续看下去了。一妹似乎看到了人的一生,像一个胶片一样快速播放,无法回头,理想、爱恋、疯子…让一妹的脑子乱成了一团,过眼云烟、万物皆虚之类的词其实是一种至悲的境界吧!

 一妹激动的想留下这些信,因为迷上了信纸散发的时间腐臭味,还有曾经的美好在撕裂的现实下呈现的残酷凄凉。

 也许是看出了一妹的想法,一妹爸爸急着把东西拿回去了,说一会冬生就要发现了,惹他生气可不是好事。一妹心思却还是停留在这些信上,可见识过冬生乱砸东西的疯狂劲,没办法,只能让爸爸下次再拿了。她还有一个小心思,她下次要拿去镇上复印,出于一种莫名的心理,她很想保留这些信件。

 一妹正想着怎么准备好下次去镇上的时机时,妈妈进屋里来了,脸上呆着未消的怒气,还未来得及张口问怎么回事,就听到从邻居那飘来的叫嚣声:

“别以为女儿上个大学了不起,还不知道成不成人样呢,多向祖宗烧点香,免得又多出个疯子出来了啊……”

“你……”妈妈气的想冲出去,被我强拉住了。

“妈,别跟这种人计较!”

“喲,大学生大度量啊,我这种人怎么啦,总比你们家一屋子疯子癫子好,哈哈…”

这种刺耳的笑声,即使一妹很想装作不在意,但还是被噎的眼角泛出泪来,又迅速抹干净了。都不想再问老妈怎么和人吵起来了,从小到大,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嘲弄了,只得安慰妈妈叫她不要太在意了,毕竟,这种话太在意了,只能让自己难过,说不定真变成疯子了。被人嘲骂多了,一妹妈妈却是无法不在意的,再加上即使别人不骂,自己也不免瞎联想,眼看着一妹一天天书越读越多,担心也越来越多,只盼着她能早点安心工作就好了,就能脱离那个“家族诅咒”,在邻居面前扬眉吐气了。可一妹在孩子,偏偏是个书痴,读完了大学本科,又考了硕士,谁知道好不容易盼着硕士要毕业了,这丫头又嚷着要读博士,眼看着她把自己推得越来越高,当妈的也越来越忧心了。在妈妈的念叨下,一妹也压力很大,心烦意乱。

七天的假期,一妹感觉过了一辈子那么久,准确的说,是感觉看着别人过了一辈子,自己也要看淡人生了。

学校的日子过得很快,家里的那些不快也被埋在心里的一个角落了,只是偶尔钻出来,让一妹想到冬生伯,想到那个神秘的女人。她回来一个多月了,那个女人没有来过电话,许是人家只是随便一问,并不在意。但一妹心里却在隐隐的期盼什么。在这期间,一妹好多次都鼓起勇气打电话给爸爸,问他冬生的故事,冬生也许是埋藏在家族血液里的痛吧,爸爸不想触及,几次都不想说,一妹最后没辙了,只得编造了上次那个女人的理由,说她们曾经是恋人,由于那个女人出国了,一直没有联系,现在她回来了,虽然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,她还是很想知道过去发生的事。在一妹的连蒙带骗加撒娇的攻势下,爸爸终于讲了他所知道的最完整版冬生故事。

冬生是家中长子,从小嗜书如命,学习成绩优异,是全家人的希望。他1969年高中毕业,在当时农村属于高文凭了,但心高气傲,不通人情世故,颇有些才子的清高。当时正是文化大革命期间,没有高考制度,只能靠推荐上大学。1970年,中国大中专院校陆续恢复招生,但与文革前的统一高考制度发生了本质变化。从工人、农民(主要是下乡或回乡知青,也有少数劳动模范)、解放军或生产建设兵团中,推荐选拔优秀青年直接进入大学学习。这个政策是根据毛主席著名的“七二一”指示制定的,推荐上大学改变了一大批人的命运,中国学界由此诞生了一个特殊现象“工农兵学员”。这时期,发生了许多有趣的事,如“白卷英雄”张铁生上了大学;著名影片《决裂》中打铁匠手上的老茧就是上大学的资格证;一农村女考生在考试时,只写下“毛主席是我们的大救星”几个字,竟成了上大学最有效的准入证。但这些幸运儿中,没有冬生,他没能如愿上大学。虽然他在学校是学生会干部,虽然他考试几乎门门满分,但上大学这扇门还是无情地对他关闭了。在学校推荐没有门路,他只得回家,等待“招工”的机会。可回家之后却再三受挫。村干部是尹清,对一妹的爷爷早有怨气。尹清是个苦命的人,从小父母双亡,被送到李家当儿子,李家规定每天不砍一担材回家就没饭吃,那天尹清砍柴把爷爷用来作园门的“羊角辣”给砍了,被爷爷说了几句,尹清认为“羊角辣”叶子全是尖刺,适合守门,不过它是野生的,野生的就不属于谁,肯定是爷爷故意刁难他,害的他回家没打到材遭养父母痛骂,还被罚一天不能近锅台。从此尹清就怀恨在心。这本来没什么,村里谁没有一点小恩小怨呢!可是,尹清后来参加抗美援朝回村,就被提拔当了村里的村支书,成了有权决定冬生命运的人。每次城里招工的时候,尹清都刻意隐瞒,说村子里没有有文化的青年,只推荐自己只有小学文化的亲戚。冬生非常抑郁,他不得不像父辈一样开始自己的农民生涯。他虽然没有长时间在土地上劳作过,但他是农民的儿子,知道在这贫瘠的山区当个农民意味着什么,他虽然从来也没鄙视过任何一个农民,但他自己从来都没有当农民的思想准备!不必隐瞒,他十几年的拼命苦读,就是为了不像他的父辈那样,一辈子日出而作、日落而息,成为那片土地的奴隶。

后来,冬生在村人的一致终于有机会去村子里的小学教书,虽然这几年当民办教师,但这个职业对他来说还是充满希望的。几年以后,通过考试,他或许会转为正式的国家教师。到那时,他再努力,争取做他认为更好的工作。他看到了命运扭转的微微希望,他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教书育人,每一个字,每一道题,都要求自己准确无误。与他同在村里教书的还有同村村民李家权,李家权也是刚刚抗美援朝打仗回来,也在同一所学校教书,他没有念过多少书,因为当兵复员的原因被安排在教书的岗位上。由于文化水平不高,家权在教学上经常念错字,冬生也没有办法,但打从心眼里,冬生看不惯这种人在学校里误人子弟。家权也看不惯冬生一副自诩清高的书生样,他觉得现在都是工农子弟兵的天下,哪里轮得到你一个臭老九在这里假扮清高。而且家权的弟弟家茂退伍回来了,工作还没有着落,他暗自想“我们为国家流血牺牲的人都在田里干活,你就多读了几句书,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。”互相看不惯的两个人总是容易多生罅隙,何况家权还存有私心,他想把冬生排挤出去,这样家茂就可以来学校当老师就顺其自然多了。在一次争吵中,两兄弟一起联手殴打冬生,用桌椅猛敲冬生的头部,导致冬生精神失常。

家茂终于不用整天在泥巴里搅和了,他能如愿进小学当老师了,因为冬生疯了……

原来,他不是自己疯掉的!是被人打的!

一妹听到了心像弹簧一样“甭”回原位的声音,从此不用再恐惧,不用再理会那些无聊的联想。可是,她还是无法丝毫改变她要面对的生活,她仍然还得承受那些村人的奚落,因为,什么原因不重要,冬生就是疯了,而且他还是个曾经风光的读书人!要不是书读多了,他是不会疯的。如果一妹去澄清,说自己的伯伯不是被气疯的,他是无辜的,那只会招致从脚到头覆盖的唾沫星子。一妹经常做梦,梦里,她总是感觉喘不过气来……

那个神秘的女人终究没有打过一妹的电话,也没有再来过石塘村,有时候一妹会想,她究竟是不是那个枚呢,却没有人可以回答她。

后来,有人看到,一妹回家的时候,经常会默然的盯着冬生,眼神和冬生一样空洞,于是村里很多人传言,一妹离疯不远了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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